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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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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地,我打著傘隨爸媽走著,視線一瞥不由一楞。一個瘦削挺拔的身影在細雨中孤零零的站著,仿佛像座石雕,一動不動。是他?

“媽,你們先回去吧,我看到一個熟人。”

“嗯。”

見親人們慢慢走遠,我轉身朝那個身影走去。

“路傅遠?”

男子回頭,眼底淡然如水。

“我還以為我看錯了呢。”見他靜默的神情我抿唇微微一笑,“打擾了,我先走了。”

“要喝杯咖啡嗎?”路傅遠輕輕開口。

“嗯?”我回頭看著他,心底閃過一抹疑惑,想了想還是點了點頭。

看他已經半濕的衣服,我走近把傘遮住他。“雨雖然不大,但是天氣還是很涼的,容易寒氣入體,還是打一下傘吧。”

路傅遠伸手接過傘。

我淡淡一笑,與他並肩走著。

“你不問我為什麽在這嗎?”

我想了想輕輕開口,“清落曾對我說過,你母親也是諸暨人。”

路傅遠看了我一眼,眼底仍淡然平靜。“這是她去世後我第一次來看她。我都快記不清她的樣子了。”

“你長得很像她,我想你母親生前一定無比耀眼奪目吧。”

路傅遠嘴角淡淡一笑,“她就像燃燒的火焰,熱烈的可以摧毀一切,甚至是她自己。”

看著他的神情我沈默了一下。

“你怎麽在這?”

“今天是我爺爺的忌日。”

路傅遠點點頭,“你什麽時候回去?”

“明天早上的高鐵。”

路傅遠聽後不再言語。

傍晚。我去了一個熟悉的小商店。

“吳阿姨,好久不見啊。”

“月林啊,你回來啦。”

“嗯,我爺爺三周年祭日。”

“哦,是的,趙老爺子走了三年了。”吳阿姨眼底微微一暗,隨即笑道,“對了,我前段時間收拾屋子的時候看到這樣照片,是你拍的吧。”

我接過看著那張照片,心裏驀地一擊,鼻子酸酸的。

那是高三班裏舉行郊游,我拿著照相機四處拍照,回去洗照片的時候發現了這張。照片裏許景韻戴著耳機手插在口袋裏一個人站在樹下靜靜地看著一處,偌大的校服套在她瘦挑的身上,風一吹仿佛她整個人都能飄走。這是我拍的最滿意的一張,一切都恰到好處。因此我就多洗了一張送給了她。沒想到她居然一直保留著。

看了許久,突然間我好像明白了什麽,原來她喜歡的人是他。

買好東西後我向吳阿姨告別,回到樓下,我看到了周穎牽著小郁向我走來。

“我聽我媽說你回來了,小郁想來看看你。”

我微微一笑,蹲下身來看著小郁。“我們小郁越長越漂亮了。”

小郁從身後拿出一幅畫遞給她。

我打開畫,上面是一個穿著裙子在跳舞的女生。“這是我嗎?”

小郁緩緩點了點頭。

“哇,原來我在小郁眼裏這麽漂亮啊,我很喜歡,謝謝你。”我把從商店買的零食送給她。“這些就送給小郁當作回報吧。”

看著她有些猶豫的神情我微微一笑,“姐姐不喜歡吃零食,小郁就當為姐姐分擔好不好?”

小郁看了她一眼,慢慢接了過去。

我不由一笑,站起來。“上去坐坐吧。”

“不用了,我們也該回去吃晚飯了,你上去吧。”

“嗯,好吧,那小郁再見嘍。”

看著周穎牽著小郁的手慢慢走遠,我的心不知怎的一澀,小郁的未來會是怎麽樣的呢?她還可以像所有孩子一樣享受生活,愛人和接受別人的愛嗎?就在路的盡頭,小郁轉頭看了我一眼。在她幹凈如水的眼裏我懸在半空的心突然釋然了,慢慢一笑。

這一刻,我明白我們所有的努力都沒有白費。小郁人生也才剛開始而已。

辦公室。

我看著材料,突然一個陌生的號碼打來。

“餵?你好。”

電話那頭沈默了幾秒,然後傳來哽咽的聲音,“姐姐。好久不見。”

我微微一楞,隨即反應過來。“小如?是你嗎,小如。”

“嗯,是我,姐姐對不起。”

我不由感慨萬千,隨即微微一笑,“沒事,只要你好好的就好了。你現在在哪呢?”

“我剛回國。姐姐你還好嗎?”

“嗯,我很好,你先安頓下來,等你忙完了姐姐請你吃飯。”

“嗯,好。”

我放下手機,看著窗外耀眼的陽光,心裏一片安寧。

“下午把分錄進去吧。”我把卷子交給鄭嘉悅。

“好。老板,你下午要出去啊。”

“嗯,參加一個朋友的生日會。”說完我起身拿起包回了公寓。

梳妝打扮後,我來到一家五星級酒店。

“生日快樂,清落。”我把禮物遞給她,隨即看到坐在餐桌前的路傅遠,朝他禮節性一笑。

“謝謝你,月林,坐吧。我不想舉辦什麽派對,所以就邀請了你們幾人,對了還有阿蘭,他應該馬上到了。”

聽到虞昔的名字我心頭不由微微一顫。

幾分鐘後,虞昔就到了。他輕輕抱了抱岑清落將禮物送給她,看到起身的趙月林也走過去抱了抱她,“最近還好嗎?”

“嗯。”我笑了笑便一同入座了。

“電影拍的還順利嗎?”我看著岑清落問道。

“嗯,還不錯,第一次嘗試這樣的角色還蠻有趣的。你呢,最近在忙什麽?”

“本科生畢業答辯,還有一些項目要進入收尾工作了,還要準備撰寫論文。”

“你那麽忙,哪有時間找男朋友啊?”

我笑了笑,“我要是想找難道會沒有嗎?”

岑清落不由一笑。

“像月林這樣的女生一定會有更好的人愛護的。”虞昔笑著說道。

我看著他,低頭微微一笑。

“阿遠,你最近怎麽樣?”岑清落看著一直沈默的路傅遠說道。

“趙老師的專業能力你不是知道嗎。”

“多謝路作家對我的肯定,只要你願意配合我一定盡我最大的努力。”

“趙老師是在指責我嗎?”

我一笑,“路作家真不愧是寫文章的,理解能力超於常人啊。”

“趙老師也不愧是教書育人的老師,說話之道不同凡響。”

“阿遠!”岑清落不由眉頭一皺,“月林是女生,又是你的咨詢師,你幹嘛說話這麽咄咄逼人。”

虞昔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轉頭對上他溫和的眸子我的心瞬間平覆了下來,朝他笑了笑,轉頭看向路傅遠。“路傅遠,作為咨詢師,我一定盡我最大的能力幫你,但是請你相信我可以嗎?”

“抱歉。”

聽到他的話,我不由微微一楞,這還是我認識的目空一切的自大狂嗎?

“那你要按我的要求去做。”

路傅遠猶豫了幾秒,點了點頭。

“你說的哦,從今天起每天都要睡至少三個小時。”

路傅遠眉頭皺了皺,掙紮了一會最後只能默許。

我和岑清落相視一笑。

就在我們邊吃邊聊時,門外突然吵了起來。

我起身推開門,看著外面混亂的場面不由皺了皺眉。

“發生什麽事了嗎?”我走向一個路人問道。

“聽說是12層套房一對情侶被殺了,警察都來了。”

我不由一楞,看著穿著警服的人不停地來來回回。

“怎麽了?”虞昔和路傅遠走過來問道。

“說是發生兇殺案了。”

“那我們回去吧。”虞昔拉起她的手腕朝套間走去時,有人叫住了趙月林。

“月林?”

我疑惑地回頭看著向我走來的女人,突然想了起來。“學姐?”

“嗯,我還以為我看錯了呢,大學畢業後我們就沒見過了吧。”

“是啊,學姐怎麽會在這?”

“我現在是犯罪心理專家的身份協助警方。”

“哦。”

“要不要一起去看看犯罪現場。”

我笑了笑,“我去不合適吧?”

“無礙,你的觀察力是我見過最厲害的,我相信你一定有不一樣的發現。”

我回頭看了他們兩個一眼,“沒事的,我一會就下來。”說完就跟著學姐上了樓。

12層套房。

男子倒在門口,頸部一刀致命。女子裸體躺在臥室的床上,身上從頸部到腳全是密密麻麻的細小刀口,鮮血染透了床單流了一地。

我細細地觀察了整個套間。窗戶密閉,房間空調溫度25度,茶幾上放著一大捧新鮮的紅玫瑰。

半個小時後,學姐開始對嫌疑人初步側寫。

“是情殺。嫌疑人男性,身高1米7左右,體重偏輕,是左撇子,從事很底層的工作,比如清潔工,修理工等,就在女受害者家附近。性格孤僻自卑,以一種近乎變態的心理愛著女受害者。女受害者和嫌疑人某一次的接觸讓他覺得受害者是愛他的,所以他一種懲罰的手段對男受害者施以斬首殺害,而對女受害者以一種愛撫般的手段在她身上每一處留下刀痕。今天是男受害者向女受害者求婚,所以他才動了殺意,不過他從很早就開始計劃這場謀殺了,不過對象只有男受害者。還有一點,女受害者真正的死因應該不是失血過多,而是窒息死亡,所以女受害者的第一受害現場是浴室。而且女受害者的妝是嫌疑人畫的。。。”

聽著學姐的分析,我不停地在想,女受害者全身□□為什麽手上的訂婚戒指還在?女受害者是認識兇手的,而且極為熟悉,可是以女受害者的身份地位怎麽會和底層工作者交往過密呢?

“嫌疑人從事的是非常底層的工作,怎麽可能畫出那麽精細的妝呢?”警察提出疑惑。

“這一點我也很奇怪,還有,女受害者手上的戒指不是她未婚夫的,而是嫌疑人的。月林,你有什麽補充的嗎?”

我想了想說,“兇手從小確實是用左手,但從某個時間改成了右手,因此他的右手也很靈活,從女受害者身上的刀口看,他用的是右手,而對男受害者用的是左手。還有一點,兇手很有可能是女性。”

“女性?”學姐微微一楞,隨即反應過來,“確實,是我先入為主了,雖然女性的力量要弱一些,但她可以借助別的東西讓受害者先失去意識,比如說藥物。”

“等屍檢報告出來就知道了。”

“嗯。”學姐向警察重新交代後,帶著她下樓了。

“月林,沒事吧?”岑清落戴著墨鏡與他們兩人走了過來。

“沒事。”我微微一笑。

“謝謝你啊,月林。”

“沒事,能幫到學姐我也很開心。”

“你的觀察力比以前更厲害了,想起那個時候你的觀察力,崔摯的推理能力硬生生把一場輸掉的比賽扳了回來。我聽說你們後來在一起了,祝福你們啊。”

我笑了笑,“我們分手了。”

“啊,抱歉啊,我不知道。”

“沒事,都已經過去很久了。”

“你一定會找到真心相愛的人的。”學姐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們早點回去吧,我過去了。”

“嗯嗯。”

學姐走後,路傅遠送岑清落回家,虞昔送趙月林回去了。

車上。

“不怕嗎?”

“嗯?”我微微一楞,隨即淡淡一笑。“比起死人,活人更可怕。”

虞昔微微點了點頭。

我轉頭看了他一眼。“我第一次接觸死亡,是在十年前。十年前,我的同學許景韻在學校跳樓自殺了。”我看著遠處濃重的夜色。“你知道我為什麽要成為心理咨詢師嗎?”

“是因為她嗎?”

我抿唇一笑,搖了搖頭。“不,我是為了自救。”

我的眼底閃了閃,那些藏在記憶深處的片段一點一點清晰起來。“那個時候我們正讀高三,我學習成績很好,而她成績一直都是最後一名,所以即使同班三年我們之間也沒有什麽交集。關於她的事我也都是從我身邊的人聽來的,喝酒吸煙打架逃學,甚至是男生眼中的‘公交車’。所以在我心裏對她甚至有一點厭惡感。是不是很可笑,我們明明就沒有接觸過,我甚至不知道她們說的是真是假,我就已經討厭她了。這就是謠言的可怕吧。她去世的前一天,我見到了她。那天,天暗得很早,我去樓頂找我遺忘的攝像機時看見她站在欄桿前吸著煙,望著遠處朝校門湧去的學生。我假裝沒有看見她準備走的時候,她叫住了我。”

“趙月林。”

我回頭看向她,昏暗的光線下看不清她臉上的神情,只有被風吹得有些淩亂的頭發,我疑惑地開口。“有事嗎?”

“你也覺得我是□□女嗎?”

我微微一楞,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

“如果我說,我從來沒有和任何人上過床,你信嗎?”

“如果對於現在的我來說,我可以從她的聲音中聽出她的顫抖她的絕望和無助,告訴她我相信她。可是對於那個時候的我來說我並不懂,甚至覺得她有些可笑。”

許景韻看著我沈默的樣子不由笑了起來,“你不信是吧?是啊,在你們的眼裏我當了□□還想立牌坊很可笑吧。”

“你想多了。”我走到樓梯口回頭看了她一眼,就下樓了。

“第二天我來到學校就聽到她跳樓自殺了,她跳下來的地方還留著滿地的鮮血沒來得及清掃。我擡頭看著樓頂,是我離開前她站的地方。那一瞬間我突然很後悔,如果我說我相信,或者讓她回家,會不會她就不會死了。”我淡淡一笑。

“後來她媽媽不肯相信自己的女兒就這樣沒了,一直來學校鬧,我每次看著她母親撕心裂肺的哭罵我的心就像一塊石頭壓住了一樣喘不過來氣。害怕,內疚,恐慌讓我開始失眠焦躁起來,學習成績一下子退步了很多,一股前所未有的壓力鋪天蓋地的湧來,我不敢告訴我爸爸媽媽,在他們心中他們的女兒是這世界上最善良的人,是他們的驕傲。所以我害怕,害怕他們知道後震驚失望的眼神。我只有拼命地掩飾,其實媽媽知道我心裏有事,但她沒有逼我說,只是默默地關心我,每次看到她的眼神我都想沖進她的懷裏大哭一場。這種折磨讓我幾近崩潰,我甚至去了許景韻跳下去的地方,那時候就想如果跳下去所有的痛苦都會結束吧。可是當我站在那裏,我不敢跳,我舍不得我父母,如果我死了,他們該有多痛心。從那一刻起,我決定我要活下去,靠我自己。於是我偷偷去查資料,偷偷吃藥,努力讓自己走出抑郁,幸運的是我成功了,我開始不再做噩夢,不再厭食,不再有自殺的念頭,成績也慢慢恢覆。高考結束後,我告訴爸爸媽媽,我想選心理專業,為了讓自己永遠擺脫抑郁。後來我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心裏生病了的人,這種病和身體的疾病一樣痛苦一樣需要治療,需要幫助。也算是我能為許景韻做的最大補償吧。其實在給他們治療的過程中,看著他們和內心的自己不斷鬥爭我也獲得了更多的勇氣,現在我終於可以直視所有的自己,自私的也好,醜陋的也好都是趙月林的一部分。”

虞昔伸手握住她的手,“祝賀你。”

我的心微微一滯,緩緩一笑,伸手輕輕放在他的手背上。“謝謝。”

虞昔松開手看著她,眼底滿是笑意。

“那你呢,為什麽退出舞臺呢?”我靜靜地看著他。

即使過了這麽多年,他的身上仍然有我第一次看到的少年的幹凈。音樂使他變得純粹而美好,正是因為如此,所以我常常覺得他有種遙遠而不真實的感覺,但是在他笑起來的時候,卻又真實不像話。“是因為Marianne 嗎?”

虞昔臉上的笑意淡了許多,沈默了一會。“不僅是為了她,也是為了我自己,”虞昔嘴角微微上揚,眼底淡然,“盛名之下,使我變得越來越焦急,根本停不下來,因為身後有無數的人在推著我走,慢慢的我忽略了太多,直到我聽到她自殺的消息我才意識到,我該停下腳步沈澱一下自己。”

我微微一楞,“她,還好嗎?”

“還在心理治療中。我知道我的選擇太過於果決,會傷害到很多很多愛我的人。”

“她們只是擔心你而已,害怕你放棄自己的夢想。對於她們而言,守護你就是守護你的夢想,如果你放棄了,就意味著她們失去了你。其實,她們一直在等你回來。”

“其實,婧姐有來找過我,說是成立一個屬於我的工作室,做我想做的,可是邁開這一步比想象的還要難。”

“無論怎樣艱難,我相信都比不上你對舞臺的熱愛。”

虞昔看著她,眼底陷入沈思。

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大腦仍在清醒的可怕,伸手摸到手機,看著屏幕上時間,2:47。猶豫一會,打開微信。

‘小安妮們都在等你回來,真的期待你重回舞臺。’看了這句話許久,按下了發送。做完這一切我關上手機,心裏仿佛解決了一件大事,閉上眼一股疲憊湧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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